讲座实录 | 郭耕：动物与人那些事儿
21
期
主讲人 郭 耕 | 讲座实录
4月25日
坪山自然博物系列讲座第二十一讲邀请
科普工作者
北京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中心研究员
郭 耕
来到b站“坪山图书馆”直播间
开展了《动物与人那些事儿》主题讲座
讲座中，郭耕老师
从八大方面讲述人与动物的关系
通过一个个真实例子
了解善待动物的具体方式
了解人类与动物
相依为命、休戚与共的紧密联系
错过直播的读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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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将当天的讲座实录分享给大家
一起感受人与动物的相处之道
动物与人那些事儿
——郭耕
根据讲座内容整理，略有删节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叫郭耕，是北京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今天我给大家做一个名为《动物与人那些事儿》的博物学讲座。
我一介绍我是哪个单位的——北京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中心，大家可能都觉得后面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呀？这确实是一个术语，是对地球生命的一个最科学、最全面、最系统的描述，即生物多样性。但是，它是来自西方的，是从英语翻译过来的，英文叫“Biology Diversity”。我们今天既然要做一个博物学讲座，我们就要说得非常通俗易懂，所以我给大家奉献的这场讲座叫《动物与人那些事儿》。
说到动物与人，大家可能多少都有些概念，但是不同的人对动物实际上是有不同的理解的，其实动物和人在这个地球上已经共存了上百万年了。首先人类本身就属于动物，人属于动物吗？当然了。我们把自然界的生物分成了不同的界，在分类学上叫界门纲目科属种，那么我们是什么界呢？我们是属于动物界、生物界还是植物界，咱们不属于植物吧？还有微生物，众多的微小的生物，甚至细菌、病毒，说起来说不清了，太多了。我们属于动物界，在动物界跟我们亲缘关系最近的是谁呢？是黑猩猩，这是待会儿我要说的，黑猩猩在地球上跟咱们的遗传基因差异只有1.6%。
其次，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就像离不开水、离不开空气一样，也始终离不开动物。分类学就像一棵树一样，我们管它叫分类树，人类属于动物界，属于脊索动物门，属于哺乳纲，属于灵长目，属于类人猿中的人科、人属、人种。说到类人猿，我这里就要给大家介绍两种，刚才说到和人类亲缘关系最近的是黑猩猩。同时我在这儿展示的还有另外一个形象，是谁呢？就是这位，大猩猩。一说大猩猩，可能有的朋友就说，我知道大猩猩。它这是在干嘛呢？它是在炫耀自己，或者叫做捶胸顿足、耀武扬威，实际上这是它的一种身体语言，英文叫“Body Language”，就是“身体语言”。大猩猩激动的时候就这样。你要到动物园去，可能发现大猩猩、黑猩猩、黄猩猩都在同一个馆，叫“猩猩馆”，你就认为它们关系很近。实际上我要告诉你黑猩猩和大猩猩的关系还远不如黑猩猩和人类的亲缘关系近呢。
刚才我说了大猩猩激动的时候捶胸顿足，那么黑猩猩激动的时候干这个吗？一点都没有。我曾经做过几年黑猩猩的饲养员，从来没有见过黑猩猩干这个。黑猩猩激动的时候它的身体语言是这样，这就是黑猩猩激动的时候，通常表现得越来越激烈。但是你要在动物园看黑猩猩这样的时候，你可别张着大嘴傻笑在那儿看，因为它有可能在最激动的时候悄悄的趁你不注意，从旁边抓一把屎然后嗖的一下扔过来，而且扔的特别准。黑猩猩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了。黑猩猩实际上才是地球上我们亲缘关系最近的亲人。
好了，关于《动物与人那些事》的讲座上来先说动物与人的关系。我从八个方面，就是动物为神、动物为敌、动物为友、动物为役、动物为靶、动物为需、动物为师、动物为侣。现在我就一一介绍。
首先，动物为神，谁把动物奉为神灵吗？当然了，你看在远古的壁画、图腾，甚至到现在，比如说在印度，比如说北美印第安人，他们都有众生有灵论的观点，把动物奉为神。你如果要去过印度就会知道，尤其在印度教里，大象是神，猴子是神，蛇，特别是眼镜蛇，那都是神。动物为神可以说是人类对动物的一种崇拜、敬仰，甚至是一种畏惧。敬畏，那是在远古人和动物的关系，但是今天，我们强调与动物为友，所以在文明的社会里我们经常说从人对动物是否友善的态度上，就可以衡量出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和道德水准。
你说动物为神，又是印度，又是北美，中国人有这种观念吗？太有了，为什么这么肯定呢，你想想你的生肖属性：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戊狗、亥猪。每个人他生的年份都有一个生肖属性，使你能够记得住。但是我要帮大家分析一下，在十二生肖里涉及到九种哺乳动物，分别是：鼠、牛、虎、兔、马、羊、猴、狗、猪，还有鸟类。鸟类？生肖里有鸟吗？鸡，对了。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有时候我一说鸡，你说鸡是鸟吗？当然，鸡是鸟了，待会儿我要详细说。还有一种爬行动物，谁呀？那就是蛇。还有里面唯一的一种神异动物，就是龙。
说到十二生肖，其实大家有没有这个想法呢？或者有没有这种心结呢？就是你属什么，你可能对你所属的那种动物并不是很反感，甚至想知道它的优点，知道它有什么可以张扬的地方。我现在跟大家一一的来说一说。
首先说属鼠，老鼠，这不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吗？其实我们中国民间有认为属鼠是多子多福，为什么呀？老鼠繁殖力强。而且我告诉大家老鼠还有一个第一，就是全世界大概有将近6000种哺乳动物，老鼠竟然占了第一，它的总数达到2000多种，2300种以上，你看看。其实我说这2000多种，应该说很科学的概念叫它属于啮齿类动物，而啮齿类动物不仅多，而且差别很大，小的很小，就是我们常见的小老鼠、小耗子，但是大的能像猪那么大。啊，老鼠？不应该说是老鼠了，应该说啮齿类动物，有像猪那么大的吗？当然有了，在南美洲有一种动物叫水豚，长得又大又胖又粗壮，它就是啮齿类动物。
说起牛，作为农耕文明的代表动物，也是最典型的人类最成功的驯化动物。当然，它是勤劳的象征，牛作为牛科动物，其实牛科动物在分类学上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洞角类动物，怎么叫洞角类动物呢？那是相对于另外一类动物而言——实角类动物，牛的角是带洞的，带角鞘的，这种动物的角的特点是一生就这一副角，不带脱落的。相对于实角类，那就是会脱落。什么动物的角会脱落呢？而且年长年脱，就是鹿，鹿科动物。这么一说，牛这种动物，我们说作为野生的牛，当今的地球上大概有十几种左右，牛属于什么类呢？属于偶蹄目动物。
今年是虎年，既然说到人和动物的关系，虎作为地球上的一种大型猫科动物，食肉为目的，在全世界我要跟大家说两个大家可能不太清楚的概念。我要告诉大家老虎其实只有一种。有人说，老师，你这说错了，我都知道好几种呢。老虎的确只有一个种，但是有九个不同的亚种，遗憾的是在上世纪有三个亚种的老虎都已经灭绝了。今天地球上还有六个亚种的老虎。中国是世界上的虎种大国，但是现存数量并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印度，印度虽然虎的数量多，但是就一种，叫孟加拉虎。而中国有东北虎、华南虎，灭绝了的新疆虎，还有孟加拉虎，还有东南亚虎，现存的四个亚种的老虎，所以中国是一个虎的大国。说起虎，今天我们值得自豪的是中国虎豹国家公园已经横空出世了，一会儿我们要说。
属兔子。有人说属兔子有什么可说的呀？兔属于哺乳类的兔形目，单是一个目。在兔形目下面有两个不同的科，一个是兔科，一个是鼠兔科。说白了，兔子下面有一类是兔子，还有一类叫鼠兔，鼠兔看起来像老鼠，但实际上它是属于兔形目的。兔子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大家说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大家很熟悉呀。其实你熟悉的小白兔叫“穴兔”，穴兔中国没有野生的，野生的来自于欧洲，欧洲有野生的穴兔。而中国的野兔，起码在我们身边常见的野兔是哪种呢？是草兔，草兔不会挖洞，而穴兔是有洞穴的兔子。
哎呀，一说起龙嘛，大家觉得神异动物跟我们没有关系，实际上龙的原形有很大部分是来自于鳄，就是鳄鱼。鳄鱼不是鱼，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从恐龙时代就有的一种爬行动物。中国原来有几种鳄，但现在都灭绝了，只剩下一种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谁呀？扬子鳄。但是龙它的象征意义实际上是由远古的图腾传到今天的，而且龙就这一种动物，但它又代表了很多动物，比如龙是有角的，它跟鹿有关系。龙是有鳞的，它跟那些爬行动物有关系。龙还有很多的特征，比如有爪子，又跟一些两栖类、爬行类都有关系，所以龙是一种代表，但是归根到底从生态的代表来说，龙它代表了湿地生态。所以一说到湿地呢，国际上有一个重要的日子叫国际湿地日，这个日子是哪天？是每年的阳历2月2日，大家一听说2月2，马上想起来了阴历2月2是龙抬头呀。我觉得这个巧合呀简直是无巧不成书，你看龙抬头，湿地日，龙生于水，所以龙的象征意义太重要了。更别说中国人作为龙的传人，我们中国人以龙为荣、为自豪的。
属蛇，有人说属蛇那有什么意思呀？蛇的种类不仅很多，还有大概1/4的蛇都是有毒的蛇，蛇其实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是非常著名的。你看有一个“它”字，指物的那个它，带一个宝盖的它，无它也，古人见面的时候打招呼说“无它也”，什么意思？这里没蛇吧？表示这儿安全不安全。所以人对蛇心理上的畏惧是由来已久的，但是蛇这种动物确实在我们身边对我们的帮助很大。还有帮助？有什么帮助啊？有人说吃蛇肉还是取蛇胆呀？错了，蛇是老鼠的天敌，所以蛇能够有效的控制鼠害。有人说，那不应该是猫做的吗？猫啊，猫是汉朝以后才从欧洲引进的，欧洲之前是从非洲引到东亚的，引到中国的，所以猫不是本土物种，蛇才是本土物种，所以老鼠的老天敌应该就是蛇。
马，马其实最能够表现人类与动物的关系，特别是人类对动物驯化的成功，但是马这种动物最早的起源是恐龙灭绝以后，起源于北美，然后它向东、向欧亚大陆延伸，可以说马对人类的文明进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对人类提高自己的生产力，扩展自己空间的能力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助力人类走向远方，特别是战争、生产、交流。那么马，实际上今天从保护野生动物来说，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就是野马，唯一的生活在地球上的叫普氏野马。在我工作的麋鹿苑，我们身边就有普氏野马，我非常得意，有时候我会跟他们交流，在这儿可以卖弄一下。有时候我见到普氏野马我就对它发出声音。最让我高兴的时候，有时候那个野马也对我呼应一下。这让我非常得意。
说完马，我们再说羊。那么人说属羊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我要告诉大家，人类所有的驯化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山羊，那应该感谢早期人类还处于狩猎状态的时候，可能是男士抓到了野的山羊，把小的野山羊带到洞穴中来、准备要宰杀的时候，结果女士，也就是女野人就起了侧隐之心：这么乖、这么可爱，可别杀了呀，让我养着吧。从此没想到开启了人类驯化动物的历程，那就是从羊开始的。羊对人类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吉祥的象征。你看这个字，“羊”跟“美”是不是很像？“羊”“祥”，还有鲜美的“鲜”字，一个鱼一个羊。羊者祥也，羊对人类贡献非常巨大。
猴子，说起猴子，我就更一言难尽了，为什么呢？因为猴是跟人类最近的，都是灵长目动物，人类也是灵长目动物。全世界的猴子有600多种，中国有30来种猴子，中国还有长臂猿，那么猴和猿有什么区别呢？猴用最简单的话说是有尾巴的灵长类，猿是没有尾巴的灵长类，就是猿猴、猿猴。
说到鸡，有人说我属鸡，那我不是就被宰杀吗？其实鸡在动物学的分类上单是一个目，叫鸡形目，那么人类对鸡的驯化可以说是人类补充蛋白的一个重大贡献，就是鸡对人类的贡献。家生的鸡是来自于野生的原鸡。在我国云南，我去年上云南去野外观鸟，在高黎贡山，非常有幸看到了野生的原鸡的大公鸡，跟当地人养的大公鸡真是长得有点像。
属狗，说起狗来呀，大家都知道西方有句谚语：狗与上帝共同改变人类的情绪。为什么这么说？我们都知道狗是最忠诚的，还有句话说，狗是爱你超过爱自己的动物，所以这个英文造字的时候，发现没有，Dog是狗，反过来就是God，这是什么呀？是上帝，所以你看它的地位高不高？
好了，最后要说猪了，有人说猪有什么可说的呢？猪可以说是对我们人类，特别是中国人的餐桌上的贡献，餐桌上的肉食贡献是最大的。因为猪作为驯化动物，它是从野猪来的，猪可以说跟家关系最密切了，那么它跟家有什么密切呢？你看汉字的“家”字，一个宝盖，上面一个屋顶，下面是一个豕，就是猪。
好了，我们把十二生肖赶快过了一遍，其实以动物为神包括很多方面，甚至有些动物到今天在我们的心目中还是文化动物，什么叫文化动物啊？比如你看后面我书里写的鸳鸯代表了亲情、鹤代表了高洁、燕代表了身边的吉祥之鸟，所以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有一个妮妮，妮妮代表的是北京雨燕。还有很多成语，比如刚才说到鸡，有闻鸡起舞，比如说犬马之劳，狗和马对我们的贡献，甚至古人还说叫马有垂缰之义，狗有湿草之恩。这些都是我们古人对动物的敬畏和尊重，这就是我说的动物为神。
动物为役，哪个役呢？役用的役。大家想，在农业文明时代，牛可犁田，马可骑乘，母鸡下蛋，公鸡打鸣，北方有驯鹿，南方有水牛，沙漠之舟是谁呀？是骆驼。高原之舟呢？是牦牛。我所说的这些动物都不是野生动物，是什么动物呢？是驯化动物。驯化的目的是为了持续利用，可以说驯化，包括对动物的驯化，还包括对植物的驯化了。植物的驯化就更多了，数以千计的物种都被人类驯化了，但是人类对动物的驯化是相当有限的，大概也就是有一百多种，经过人类的试验，最后只有十几种大型哺乳动物通过了试验的。通过驯化，人类获得了巨大的收益，起码稳定地获得蛋白的来源，还可以帮助人干活。这个驯化，在英语里有一个专有名词叫“domesticate”，人类确实通过驯化动物获得了很大的收益，驯化的历史其实才区区两万多年，不到三万年。我经常将动物用最简单的分类划分，就是驯化动物和野生动物，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对待动物呢？要善意利用驯化动物，要科学的保护野生动物。
好了，既然说到驯化，有人觉得驯化野生动物，野生动物我知道，数量多极了，成千上万，但驯化动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今天既然讲人和动物，那么跟人关系最近的还是驯化动物，刚才我说了人类驯化动物从绵羊开始，然后就是狗，到今天人类最后成功驯化的大型动物就是骆驼，到今天人类已经接触了大概148种陆生草食或者杂食的动物，也就是都进行了驯化的尝试，最终通过实验的就只有14种。说白了130多种都是不合格的，或者说叫幸运的落选了。所以这些动物注定就是野生的。为什么有很多动物人类试了，但是最后没驯成呢？有五大理由，使得这些动物难以被驯化或者叫驯化失败。是哪五大理由呢？
第一，有些动物养（喂）不起。既然驯化，你得养它，养它喂它什么呢？我们今天叫饲料或者叫日粮。按照肉料比来说，其实食物生物量的转化率平均在1/10，什么意思呀？就是100公斤的食肉动物起码需要1000公斤的食草动物来供养，那么1000公斤的食草动物起码又需要10000公斤以上的谷物来喂养，这就是生态学上的林德曼定律。可是有些动物吃得太多，有些动物太偏食，有些动物又太挑嘴。比如树袋熊，人见人爱，是不是很可爱呀？有很多人可能想入非非，说我要把它养成宠物多好啊。甭想，不成，为什么不成呢？因为树袋熊分布在哪儿呀？澳大利亚。那么它吃什么呀？桉叶、桉树，但是在上百种桉树中只吃有限的几种。你想在家里养它，你就得用飞机到澳大利亚去运桉树叶去，成本太高了。所以一句话养不起就没能列入驯化之列。
第二，耗不起，怎么叫耗不起呀？它要生长很长时间才能长出肉来或者长出一身肉来，比如说大猩猩，浑身都是肉，肉乎乎的，倒是觉得挺出肉的，而且大猩猩就吃植物，成本还低。可是这身肉要多长时间才能长成呢？15年以上，所以谁也没有耐心说喂它15年再等着吃它的肉去，耗不起。
第三，叫养不起，怎么养不起呀？很多野生动物不可能在人工的房子里或者圈养来饲养，比如说大家最熟悉的大熊猫，大熊猫它在人工条件下很难繁殖，为什么呢？因为它的婚配原则是在野外几雄追一雌。我们的科学家在野外见过几只雄性在追逐一只雌性，但不是在死追那只雌性，而是它们在打斗，在一个角斗场互相斗，最后谁胜出了，谁就可以带着母熊猫去生儿育女了。你说你哪有这么大的环境啊？包括我所工作、服务了几十年的麋鹿，它需要大空间、大湿地、大种群。所以过去五六十年代虽然有麋鹿回归，个别的个体养在动物园，但最后都养死了，为什么呀？没有大种群，没有大空间，也没有大湿地。所以你看我所工作的北京麋鹿苑是一个一千多亩大的空间，这样麋鹿就能够存活，能够繁衍了，而且能够扩散了。大家都知道麋鹿在中国最后生存地是南苑，它是一个皇家猎苑，200多平方公里的一个大苑子，它流落到西方、到了欧洲，最终流落到谁哪儿？英国一个公爵的一个庄园，700多英亩的庄园，你看看都是大空间。你要是没有这么大的苑子，没有这么大的庄园，你根本没法使它繁衍下去。农家院、圈舍都不可能养它们。所以一句话养不起，不可能成为驯化动物。
第四个不可能成为驯化动物，就是伤不起。有些动物有非常凶险的个性，特别是一些大型动物，包括一些小动物也是很厉害，伤人、咬人，比如说黄鼠狼，咬人，你不可能驯化。大个的比如熊，虽然吃素它就能活，饲养成本也不高，其实人家是杂食，而且长得也不慢，而且小熊很快长成大熊，但是它力大无比，性情凶险，无人可抵挡。有人一说到驯化，刚才你说到马被人类成功驯化，有人想入非非了，说，我要骑个斑马去上班得多拉风呀。你想得倒美，我告诉大家，在动物园里被斑马咬伤的饲养员比老虎咬伤的还多。而且马科动物有一个特点，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就是马科动物它咬住你的手指头不松口，直到咬断为止。所以谁敢驯它呀？所以一句话伤不起。
驯化的第五个难点就是惊不起，有些动物太神经质了，可以说对外界的刺激高度敏感，稍有一点异常现象立刻就冲撞。比如说我们国家“重引入保护”的物种包括麋鹿、普氏野马和塞加羚羊，麋鹿成功了，野马成功了，塞加羚羊就没有成功。我曾经饲养过塞加羚羊，塞加羚羊高度的神经质，一来生人它就撞撞撞，甚至撞得头破血流，最终塞加羚羊的重引入拯救就没有成功。你想想连重引入拯救都没有成功，更别说把它驯化成驯化动物了，所以这就是惊不起。
我们说了这么多呢，实际上大家说我们身边有什么驯化动物啊？你回头看看你身边的小猫小狗，电梯里头跟你一块儿上电梯的，这都是驯化动物。实际上我们身边的宠物都是驯化动物。对驯化动物和对野生动物有什么区别对待吗？我想起来几十年前，当时我作为自然之友的会员，梁从诫先生，他是自然之友的创会会长。当时有记者就说，你们这个环保团体为什么老张罗保护藏羚羊、保护金丝猴啊？还有好多猫、狗受到虐待，你怎么不去保护啊？梁先生的回答是什么呢？猫和狗的问题是活得好不好的问题，但是藏羚羊、金丝猴这些野生动物是能不能活下去和延续下去的问题。你看看，这就说到一个本质，活得好不好。
活得好不好实际上在西方有一个非常完善的、有二三百年的一个成熟的机制了，叫什么呀？动物福利。国际通行的动物福利有五大福利，叫生理福利、心理福利、环境福利、健康福利和行为福利。其实它主要关照的是驯化动物，但是对野生动物我们要强调出了问题就更大了，什么呀？灭顶之灾，面临灭绝的危险。比如说犀牛，那真是灭顶之灾，它的犀牛角被砍了，那它就不能再延续了。比如大海中的鲨鱼叫割鳍弃鲨，公海噩梦。这些都是野生动物。
由此说来另一个人和动物的关系，就是动物为靶，为靶子。我给你举个例子，杀犀取角，杀象取牙，杀羚取绒，就是杀藏羚羊就是为了取它的羊绒，还有与虎谋皮，杀老虎就是要它那张皮等等。有人说，今天这个世界是人类世界，就是人类好像是为所欲为了，但是由于不断破坏生物的多样性，破坏荒野，就促成了一个什么现象呢？就是以农业养殖业为主的生态简化过程。你到郊区，你走出城市看一看，全是一色的农田，这是一色的玉米，那是一色的稻子，他是一色的水稻，一色的麦子，这就是生态简化，物种非常单一。但是出问题了，病毒病菌呀，原来的宿主是非常丰富的，但是消失了，这些物种原来的宿主都灭绝了，怎么办呀？如同游魂野鬼一样，无以寄身了，那么最后只得无奈寄身于新的环境，谁呀？人类社会。所以我们今天要保护生物的多样性。
我记得党代会的报告，说到生态文明有这样一席话，给自然留下更多的修复空间，给农业留下更多的粮田，给子孙后代留下天蓝、地绿、水净的美好家园，这就是我们对动物的态度其实决定了我们未来的走向。其实人与动物的关系还涉及到一个地球伦理，好像说大了，什么样的地球伦理呢？我经常说一句话，我们不仅要做一个合格的社会公民，还应该做一个合格的地球公民，因为地球公民不光是人类，还有各种动物、植物，它们也都是地球公民。我这里要涉及一个伦理话题——难道人类的非生存需要就必须高于非人类的生存需要吗？不知道大家听懂没听懂这句话啊，我再重复一遍，难道人类的非生存需要，就是那些贪婪、欲望、可有可无的，就必须高于非人类的生存需要吗？
举个例子，不穿皮草你会死吗？可是穿了皮草它们就活不了了。不吃鱼翅你会死吗？可是吃了鱼翅那鲨鱼就活不了了。但是你这样的贪婪带来了什么问题？比如说我们人类曾经捕杀旱獭，旱獭就是我刚才说的，属于啮齿类动物。啮齿类动物有一个特点，它会传播鼠疫或者它作为鼠疫的寄主。你把旱獭剥了皮做了皮草了，它身上的鼠疫病毒就可能转移到你的身上，14世纪中叶的黑死病使1/3的欧洲人都死亡了，所以刚才我说老鼠，净说老鼠的好处了，多子多孙，繁殖率高，其实老鼠或者说啮齿类动物是使人类致死率最高的动物。你看，分析人与动物的关系，我们还要跟它们保持距离，和谐相处，不要尽想着去吃它们，去利用它们，去剥它们的皮。
刚才说的是动物为靶，去杀它们。我现在要说的是动物为需，其实动物为需还是涉及到一个驯化，刚才说到驯化的原理了，以马为核心的游牧民族是逐水草而居，以牛为核心的农耕民族则是蓄养各种动物和植物，我相信大家最清楚了，肉、蛋、奶、皮革、丝绸，这都是动物对我们的贡献。动物更为人类维持生存所需要的植物生产提供着不可或缺的贡献，什么贡献呀？比如传播花粉，传播种子，比如控制病虫害，这都是动物的贡献。传播花粉，谁呀？蜜蜂啊。所以西方的一位学者说了一句话，如果蜜蜂在地球上消失了，人类最多还能活4年。这个话有点让人听着害怕，其实就是说如果没有蜜蜂了，人类在地球上也无法继续生存下去。这就是生物多样性对我们人类生存的支撑作用。
比如鸟，鸟在地球上有一万多种，在中国有1500种，在北京有500种，鸟对我们的贡献是什么呢？有鸟在，雀形目的，特别是鸣禽，它们是昆虫的天敌，它们控制了昆虫的泛滥，使昆虫不会变成我们所说的害虫，但是鸟少了，虫子就多了。虫子多了怎么办？喷洒农药，农药能喝吗？不能，为什么？有毒啊。所以呀投毒等于害己，杀虫子最终杀了自己。所以我说一句话叫，老一辈笼养野鸟越多，换来的结果是小一辈患病的几率越大。为什么这么说呀？老一辈有时候有个陋习就是提笼架鸟。养的鸟都是什么鸟啊？都是鸣禽，爱唱的、爱叫的，但是今天我要提醒这些人了，你们这些所谓的爱鸟人，可能动不动就会违法了，就会被抓着。为什么呀？因为你们原来习惯养的百灵、云雀、蜡嘴，还有靛颏，还有画眉，这些过去你们认为是常见的笼养鸟，但今天好多都提升了，甚至有的提升成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了。所以再养，当然别说吃了，更是违法，包括运输都是违法的。
一说到鸟呢，可能大家想起来儿时或者说是五六十年代还在打麻雀，麻雀何罪之有？你看我这里照了一张照片，就是麻雀，你看它一嘴叼的什么？全是虫子，它为什么叼这么多虫子呢？因为麻雀在繁殖期的时候，100%是吃虫子的，所以麻雀也是人类的好朋友。全世界的鸟类我用这样几句话来描述，它们是免费的、持续的、美丽的、无害的生态维持大军。你看它们这么好，遗憾的是呢，我们一些人却恩将仇报，热衷于去抓鸟、养鸟、杀鸟，甚至吃鸟，换来的结果最终是害了自己。所以人和鸟的因果关系，其实唐诗里头有一句道出了人和鸟的因果关系，我一说你就知道了——千山鸟飞绝，结果是什么？万径人踪灭。
鸟可以不可以利用呢？当然可以了。今天我们国内外兴起一种人和鸟互动的活动，叫观鸟。我说鸟可观，观鸟产业更可观，为什么呀？我举个例子，2018年美国的观鸟产业一年为经济振兴、为GDP的贡献是多少呢？1080亿美元，你看看，为什么这么多呀？就是那些观鸟者他们需要相应的设备，他们要吃，他们衣食住行一套的，整个带动了一个市场。但他们只是观鸟，而不是像我们一些老年人一样把鸟关在笼子了，是这种关鸟。所以我说如果爱鸟请来观鸟，不要关鸟。这才是正确处理人和鸟的关系的方式。
动物为侣，其实人和动物既是相依为命的伴侣，更是休戚与共的生命共同体，为什么用这个词呢？生命共同体，就是从生态安全和公共卫生的角度看，生物的多样性就意味着自然疫源地的稳定性，就是说当这些生命链条和生命形式无法维持的时候、无法延续的时候、无法平衡的时候，那也就是这些野生动物身上寄生的病毒病菌寄生虫的迁移之时，就是这些宿主、野生动物死了，被人吃了，流离失所了，那么宰杀动物的人，宰和吃的这些人呢自然就成了病毒、病菌、寄生虫新的宿主。你看看，这就叫咎由自取。
下一个呢我要说动物为师，学习动物好榜样。啊？学动物，学动物什么呀？当然也有人马上反应出来了：“我知道仿生学，仿生学的确是人类向动物学习的一个重要的视角。”但是我还要说，向动物学习它们的生存智慧。什么生存智慧呀？我帮大家分析一下，刚才我给大家拿了一个大猩猩，大猩猩是世界上灵长类中体形最大的，个最大，它肯定很厉害啊，当然厉害了，但是我要告诉它，它是100%的素食者。我就发现有一个规律呀，体型越大的动物越是素食的。比如大象，陆地中体型最大的动物；比如在远古的时候恐龙，大家看到巨大的恐龙，越大的恐龙越是植食性的恐龙，专门吃植物的，而不是吃肉的。那么鲸是不是很大呀？鲸也不会吃同类，所以这就是我给大家分析的动物与人的关系。
下面我们进入第二部分，就是动物园的沿革。动物园，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两三千年前都是一些王公贵族拥有的，他们有些古老的苑囿，比如中国麋鹿就是因为在苑囿之中，所以才被保存下来的。但是现代动物园，应该说是在一七几几年出现的，我现在给大家看到的画面是1831年建立的一个动物园，我曾经去的一个动物园，当然不是1831年去的，是1978年去的。哪个动物园呢？叫都柏林动物园，爱尔兰的首都都柏林动物园。这个动物园有一个门，上面写着1831年。我这个画面，你看有一个爱尔兰国旗，还有一个中国国旗，我当时作为中国的猴饲养专家在那儿工作，所以非常自豪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也在那儿飘扬了一百天。这个画面就是我作为动物园的zoo keeper，就是饲养员。
说到西方的动物园，最早的动物园是奥地利维也纳的美泉宫动物园，在1751年就建立了，而中国第一个动物园就是咱们北京的万牲园，是清末的时候给慈禧太后祝寿，所以从欧洲引进了一些动物，建了这个。后来又改成农事试验场，人们觉得养动物是对农业、对畜牧业有所贡献的。
这个画面大家看到的是伦敦动物园，伦敦动物园比都柏林动物园还早3年，1828年就建立了。伦敦动物园拥有世界上特有的珍禽异兽，比如说我在这个画面中给大家体现的霍加狓。霍加狓不知道大家听说过没有，它是长颈鹿的近亲。我们都知道长颈鹿，但是没想到有一种外观上像羚羊又像鹿的动物，它竟然跟长颈鹿关系最近，这是人类在一九几几年才发现的一个新物种。我给大家展示了两张霍加狓的照片，一个是1987年我去伦敦，另一个是2011年我去伦敦，都照的霍加狓，但是有什么区别呢？前几张霍加狓在很小的围栏中生存，而后一张则存在于相对宽敞的地方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动物园的建设，动物园的建设我们简单说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之前的，19世纪的动物园是以分类为主，分门别类的饲养动物。其实动物园是博物馆的分支，人类对博物学的喜好就是从欧洲的航海运动开始的，通过航海人们走到世界各地去了，收集来了很多的动植物的标本，但是注意，标本，都是死物啊。后来人们不满足了，特别是那些博物学家不满足了，希望收集一些活物，活物养在哪儿呢？原来把标本存在博物馆里，然后对于活物，博物馆就建立一个分支、一个部门，叫动物园，这样就有了动物园了。但当初人们是按分类学分门别类来囚禁动物的，纯粹是一种橱窗式的展示；然后到了20世纪的动物园，人们的科学开始放开了，开始强调什么呢？开始强调动物地理学和动物行为学，渐渐的动物园已经从活的橱窗发展成了活的博物馆了，这样动物园也起到了对物种的迁地保护的作用和公众教育的作用；但是21世纪的动物园我们的要求更先进了，叫生态式的动物园、场景式的动物园。所以你今天去动物园，最新式的动物园不是那些笼舍，而是什么呀？这是非洲区，那是澳洲区，那是美洲区，按照地理。也可能按照生态，这是热带雨林，这是温带沙漠，这是极地海洋。你看看，给人一种设身处地的感觉，这就是生态动物园。
现在你看我给大家展示的是我去德国慕尼黑动物园拍的马可波罗羊，你看像不像在山地？还有雪。其实我多年饲养动物，我心上有一种负疚感，特别是当年我饲养黑猩猩的时候，你看这张照片，它在笼舍中露出一个脸。我今天就说它们何罪之有呢？可是当年我当饲养员的时候，腰里穿着一串钥匙在它们面前走来走去的，它们在笼舍中有时候伸出大爪子，有一种需要被关怀的渴求，所以我就觉得它们何罪之有呢？但却被判了无期徒刑。
说到对动物的判断呀，我最初做饲养员养的是金丝猴，跟金丝猴接触比较多，但是后来我发现，在古籍中找不到金丝猴。最终我发现古人管金丝猴不叫金丝猴，叫什么呢？猓然。在《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就提到过金丝猴，你看他怎么说的：“猓然，仁兽也，喜群行，老者前，少者后，食相让，居相爱，生相聚，死相赴”。你看它对金丝猴的描述可以说是入情入理。可是今天我们对金丝猴的描述呢？你到那些传统的动物园去看看就知道了，一看这种动物园里动物的介绍牌子，一看就是：肉可食、毛可用、骨可入药，还能够发挥什么、干什么活等等的，特别是字典里头还是这种抱残守缺的介绍。所以我们今天要重新采取一种新的教育手段，特别是有很多动物园是以“我”为第一主题，这就涉及到动物园的教育。
好啦，我们最后一部分，我想给大家说的就是如何善待动物、如何保护动物。为什么要保护动物啊？实际上动物与人共有一个星球，都是地球公民，但是今天由于人类的原因，杀气太重，杀戮太多，我们的口腹之欲太强烈了，所以才提出要保护动物，所以才有了保护法。刚才我给大家介绍啮齿类动物，就是老鼠是世界上哺乳类排行第一的，它有两千多种；排行第二的是谁呢？就是蝙蝠，蝙蝠竟然有一千四百种之多，它排行老二，种数非常多。但是遗憾的是在新冠初发的时候，在网上竟然传了这样的照片，在东南亚的菜单上竟然有蝙蝠。每每出事，祸起萧墙。
还记得不，非典之后扑杀了1万多只果子狸。你说动物又何罪之有呢？我经常在讲课的时候给孩子们放这个照片，什么照片呀？就是一只公的穿山甲背着孩子，那么配这个照片呢，我是让大家看看穿山甲的眼神，同时还要听听穿山甲的自白，什么自白呢？我给小穿山甲编了一首歌，什么歌呀？带引号的“吉祥三宝”：阿爸，我的妈妈为啥要被人抓？吃啊；他们是否还要杀我全家？可能；难道人类不懂天理报应？理应知道啊。所以还是那句话，管住嘴。
我其实这些年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在吃上，吃远不吃近，吃离我们分类越远的共患病越少，吃分类越近的呢共患病越多。因为人兽共患病指的就是人和脊椎动物由于共同的病原体引起的，又在流行病学上有关联的疾病，这就叫动物源性或者自然疫源性疾病。这就是我们今天面临的病毒、病菌，目前人类与动物共患的这些病有140多种，大部分都是因为吃它们的肉或者过度亲密导致的，所以要管住自己的嘴。而疫情的流行大致是三大条件，就是聚集、流动、驯养动物。你看看，刚才我说的驯养动物，我们人类好像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同时又拉近了人和动物的关系，但关系太近了又出事了，就是人兽共患病。人兽共患病其实就是因为打破了潘多拉的魔盒。
大家听说过SARS，当时说是来自果子狸，MERS中东呼吸综合症来自谁呀？来自骆驼。埃博拉病毒来自谁呀？来自蝙蝠。艾滋病病毒来自谁呀？来自猿猴。你看其实病毒、病菌比人类在地球的历史还要长，它们本来就寄生在野生动物的身上，跟你没关系，但是你非要去吃它、去抓它、去养它、去运它，所以我说千万不要触碰底线，触碰底线的结果就是上两院。哪两院？一个法院，违法犯罪了，一个是上医院，容易得病。
我讲到这儿呢，大家玩没玩过一个游戏，石头、剪刀、布，其实这是一种相生相克的关系，但是既然我已经讲到了这儿，刚才我讲了动物是病毒的宿主，动物可以约束病毒，病毒在动物的身上，在野生动物的身上跟人没关系，可是现在跟人有关系了，为什么呀？人去杀动物、吃动物、养动物，所以病毒就会转移到人的身上，所以这是一个什么关系呢？叫动物、病毒、人类。人去杀动物，动物身上的病毒转移到人的身上，这就是一个相生相克的关系。所以我们关键是要尊重自然、敬畏自然、保护自然。同样的游戏也可以玩，小鸟、昆虫和人，这样的规律就是我们所说的石头、剪刀、布。
说到人和动物关系呀，有些人还有些错误的理解，比如说放生，在历史上其实放生有一定的益处，就是把一些野生动物让它回归自然，给它自由。但是今天因为有很多放生都是不自然的，都不是本地的动物，所以我们经常说放生无异于放死。因此叫“随意放生”，我就说一句话叫“名善实恶”，名义上是你在做善事，实际上做的是恶事，什么恶事？推动了外来物种的入侵，而且还助纣为虐，使这些动物遭到了放了又抓、抓了又卖、卖了又放这样一个恶性循环。所以我们说要科学放生。
好啦，今天人类在觉醒，通过生态的保护，最典型的就是国家公园。一说到国家公园，那是野生动物的家园，世界最早的国家公园是1872年美国的黄石国家公园，那么中国第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是1956年成立的鼎湖山自然保护区。中国最早的国家公园在哪儿呢？在中国台湾的垦丁，1984年就成立了。而中国大陆的国家公园是在2021年，我们国家五大国家公园横空出世。
国家公园是动物的家园，国家公园强调三个重要的要点就是保护第一、国家性和公益性，这三个观点怎么体现呢？正好前两年我有幸参加了虎豹国家公园的挂牌仪式，我记得当时有人提到，说我们的国家公园的建立要达到三个满意，哪三个满意呢？第一是人民满意，公益性；第二是中央满意，国家性；第三个满意叫虎豹满意。我听了以后当时感到特别的兴奋，你看从对动物的态度体现了这个地区的文明。我们今天的政策上就要达到虎豹满意这个要求来建这个国家公园。果然，经过这些年的努力，我们使很多濒危物种得到了恢复，甚至使得在灭绝边缘的物种得到了恢复。比如朱鹮，1981年我们以为朱鹮灭绝了，最终找到了7只，中科院的刘荫增教授走遍万水千山，在陕西秦岭的洋县，在秦岭深处就见到7只，今天恢复到了7000只。
那么谈到麋鹿，我所从事的麋鹿保护工作，80年代麋鹿回归祖国，回归了多少呢？当时北京和江苏大丰加起来一共是77只，而到今天已经有超过1万只麋鹿了。还有亚洲象、海南长臂猿、黔金丝猴、普氏原羚，包括大熊猫，甚至大熊猫现在都降级了，原来是濒危物种，现在已经降级成了易危物种。但是注意，还是危，也就有2000多只，并不是多得不可数。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有一些动物的保护升级了，升级不是好事啊。比如有一种鸟的学名叫黄胸鹀，俗名叫禾花雀，粤菜里面经常有它，所以从普通的鸟变成极危物种了。好在现在是从上到下都在重视自然保护，中央也出台了政策。在疫情刚刚爆发的时候，全国人大就通过了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贸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的陋习的决定。去年，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履约国大会首次在中国昆明召开，我们的领导人说了这样一席话：“当人类友好的保护自然时，自然的回报是慷慨的；当人类粗暴的掠夺自然时，自然的惩罚也是无情的。”
我们过去一度认为吃动物是一种大补，错了，其实我们古代的名医孙思邈就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你还想通过杀生来求生，这样离生命的本质、本源就更远了，所以请大家记住这句话——孙思邈名医说的“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
说到动物保护，我与国际上著名的灵长类学家珍妮·古道尔已经认识20多年了，我记得她刚刚来中国的时候有一段名言，叫“唯有理解才能关心，唯有关心才能帮助，唯有帮助它们才能被拯救”，这句话的英文是“Only if we help，they will be saved”。听，唯有帮助它们才能被拯救。其实当时我们也以为保护动物就是我拯救你，好像自己是救世主似的，但是后来她又升华了，她把这句话改成什么了呢？“Only if we help，shall all be saved”。什么意思？只有帮助才能都被拯救。这什么意思呀？就说保护，不仅仅是救动物，救别人，而且是救自己。所以我总结一句话叫“博爱即自爱，护生即护心”。
珍妮·古道尔20多年前还到我工作的北京麋鹿苑给了我一个非常具体的指导，她说郭耕，你可以做这样一个教育项目，做一个小箱子，然后上面写上字：“who is the most dangerous animal in the world？”（谁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呢？），然后打开以后里面有个镜子。后来我就照着她的指导做了这样一个小箱子，里面搁了个镜子，不仅是这样，我还有一个创意，什么创意呢？就是打开门以后，里面还有一道门，上面写了几个字，说这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哺乳动物。有时候我在没开门的时候，我说谁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啊？有人说蝎子，有人说是毒蛇。我说不是，是一种哺乳动物，但是这种动物肉不可食，毛不可用，骨不可入药，这种动物常对同类大肆残杀，更会对异类随意侵害，这种动物就在此门中。啊，这什么动物啊？没什么用却挺厉害。一打开，哦，原来是一面照见自己的镜子。原来人类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动物呀。这就是提醒我们要扪心自问。
所以我讲动物与人讲到这儿，我说人和动物的关系怎么处理呢？你要爱它们，请摄，不要射；你喜欢鸟吗？请观鸟，不要关鸟，不要把鸟关起来；要对自然、对野生动物去敬畏，而不要去惊吓；你喜欢它们请对它们痴心，而不要吃它们。所以这就是我对野生动物，人和动物关系的一个诠释。我还要说一句话，面对动物要忏悔，而不要诋毁。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一个创意，在我工作的北京麋鹿苑，创意一个世界灭绝动物的公墓。清明时节雨纷纷，每年清明节，都有数以百计的大中小学生来这里扫墓，给谁扫墓？人家听说清明，肯定是给逝去的长辈或者是给烈士扫墓吧？不是，是给灭绝的动物。啊，你怎么给动物扫墓啊？这是一种道德的拓展、伦理的提升。我们的道德伦理不仅要在于人和人之间，而且要扩展到人和自然、人和万物。
国际上有一句俗语叫保护自然就是保护未来，它的英文像个绕口令：Nurture nature for the future，保护自然就是保护未来。那么作为环境、伦理、生态道德的一种实践、一种践行，我设计了世界灭绝动物的公墓，而且在墓碑上我亲自给它们写了一个墓志铭，在我演讲的最后，请允许我把这个墓志铭介绍给大家——风箫箫兮易水寒，众生一去兮不复返。工业革命以来以文明自许却无限扩张、为所欲为的人类，已使数百种动物因过渡捕杀或丧失家园而遭灭顶之灾。当地球上最后一只老虎在人工林中徒劳的寻求配偶，当最后一只未留下后代的雄鹰从污浊天空坠向大地，当麋鹿的最后一声哀鸣在干涸的沼泽上空回荡，人类也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善恶终将有报，猎天必被天猎，当人为造成的物种灭绝事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倒下的时候，作为自然物种之一的人类，就能幸免于难、在劫而逃吗？这就是我给灭绝动物写的墓志铭，我相信大家都能听得明白，它更是给像人类自己敲响的警钟。
我叫郭耕，我的博物学演讲《动物与人那些事儿》就到这里，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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