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猫的生与死
1.
我的猫病了，有朋友说：“你悄悄把它们放出去，会有人领走的。”
抛弃是一种非常省时省力的行为，单方面强主观跟一个生命断绝来往，它的生老病死从此与你无关，你大可以玩手机叫个美团外卖风花雪月，它会在寒冬烈风中继续煎熬等死。
凛冬来临，街上的流浪猫成群连片地死。听说，猫不舒服时会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不让主人发现，慢慢死去。
我的两只猫都曾躲起来过，大猫原本一直蹲在店面的，有天晚上，边后退边呕吐，慢慢躲进了厨房里面的纸箱。我和男友正在大排档补晚餐，看了监控，马上赶回店铺。她见了我，长喵一声，我就哭了。
小猫也躲过一次，从监控看到他在楼梯转角，把刚灌的羊奶反吐，慢慢消失在暗处，我们马上赶回店铺，叫了5分钟都没听到声响。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二楼的纸箱堆中发现了幼小的他。他缩在一个狭窄的缝隙中，静静地看着我们在一楼疯狂搜刮。
在百度看到一个解释，猫不是躲起来等死，而是在身体衰弱时隐藏自己躲避外来袭击，不料在等待恢复的过程中死去了。
猫死前会大小便各失禁一次，流口水，眼睛睁着。因为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意识模糊之际，慢慢便没有了呼吸。
失去生命力的猫，身体2小时就会变僵硬。12月1日晚上11点至12月2日凌晨4点，小猫都没动过；6点时后退抽搐，移动位置；7点09分，大猫突然接近小猫的笼，围着它转了一圈，又回到猫窝。
这应该是小猫真正离世的时刻。
（小猫）
2.
11月26日早上，我们发现大猫吐黄水，而且不吃不喝。
养猫小白的我们不知所措，只能从百度上恶补知识：“她是吞食异物还是中毒？”
百般猜测不如医院有效，然而小县城的兽医绝大多数都是骗钱的，KL诊所的医生，看到黄水中有白沫，就说是中毒，要打解毒针，30元一支。消炎和止吐针各30元，给一瓶“进口止吐滴剂”和几包阿莫西林，收费380元。
回家还是吐，灌什么药都没用，全部吐出来，只能先去吊液，4小时200元，补充盐水，吊命。大部分猫生病不是死于疾病，而是因为脱水，而且所有药都有副作用，猫自身要有足够生命力去承担这些副作用。
眼看这间滥收费的医院不作为，我们换了一间：SG诊所。SG诊所收费按只计算，一只猫30-50元，不论打多少针开什么药，都是这样算。家猫30元，品种猫50元。大猫在SG诊所又打了止吐、止泻、解毒针，无效，回家继续吐。
换第三间医院，跨市的CA医院，拍了X光，做血常规。CA的医生拍了两张模糊的X光片，连病情都无法确诊，就催我们开刀：“直接开刀，看看里面有什么，无论什么堵着，都能疏通肠道。”开刀费2000元，术后输液140元/天，需要住院7天。
我和男友实在没钱支付手术费，心情很差，穷人在看病的时候分外感到绝望。CA的医生帮大猫打了一支进口的止吐针，回家的途中，我和男友一直在讨论猫的病情，不明白为什么花了一千多元还不知道猫究竟怎么了。
（大猫的X光片）
3.
从CA医院回来的晚上，我们给大猫用了开塞露，她马上去厕所大便了，大便末端有鲜血，然后开始腹泻。我们未及时隔离小猫，小猫当晚就被传染了，同样不吃不喝。
追悔莫及，初步判断大猫的病是传染性的，而且粪便是传染源。医生说猫狗传染病很难治愈，吓得我们心慌。
朋友Z说他的猫也是不吃不喝，后来买了德国拜耳的驱虫药就好了，当时我没信，因为更倾向于是吞食异物，而且在医院也有打驱虫针的。
很多朋友微信提供帮助，比较可信的是「传染性胃炎+病毒性腹泻」。验过没有猫瘟（传染性肠炎），没有冠状病毒。但我一直不懂何来的「病毒」。
男友突然说：“你觉不觉得门口有股屎臭味，像是尸体发出来的？”我走过去闻了闻，的确有很浓的异味，天花板和地板都没有，货架也没有味，是中间凌空的位置很臭。
当天用消毒水把整个店铺的货架和地板都清洁了，还有异味，于是我们推测：“25日晚上，大猫和追着一个受伤的动物，动物在门口位置留下了体液，然后逃跑了。大猫因此感染了病毒，小猫可能没有追这个动物。”
4.
在SG医院治疗了三天，大猫开始吃流食，小猫承受不了药物副作用走了。我问医生，大猫的迹象像不像传染性胃炎和病毒性腹泻，医生说更像急性结肠炎。
我回家拿着X光片，对照百度的知识看。KL诊所的医生说，大猫的肠道不规则大小，应该是异物堵塞，胃部是空的，建议我们去广州的大医院做B超和开刀；CA医院的一生，说大猫胃里有异物，不开刀是拿不出来的，异物会积聚毒素，大猫会中毒而死；SG诊所的医生，说大猫胃里有积液（不是腹膜炎）。
我一个高中分科考试，生物才考5分的文科小公主，完全看不懂X光片和验血报告，只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也不知道如何正确判断出病情。
我在百度找了非常多非常多非常多的资料，一边看一边想一边分析。每晚22点、24点、2点、4点、6点查看店铺的监控，大猫什么时候去过厕所、吃过东西、喝过水，我都知道；她每次去厕所，我都开闪光灯拍照保存（以至于手机相册都是重口味的照片）。
这7天过得非常累，因为她每次呕吐、腹泻都要及时消毒，餐具要消毒浸泡，地板要用消毒水拖地，毛巾每天都要消毒更换。
在大清洁的过程中，我们找到了一袋被咬穿的小鱼干。平均长度2-3厘米，估计是大猫偷吃的。我们怀疑就是这些小鱼干让大猫胃出血、肠出血、便血，然而这种猜测进一步加深了我们的恐惧：要开刀吗？
5.
事情开始明朗，因为我戴了3个口罩，套上一次性手套，用牙签挑开了大猫的粪便。
（臭 到 吐）
（没有比猫粪更臭的东西）
（我一边反胃作呕一边看她的屎）
图就不放了，大便里有一些白色长条的东西，还有白色米粒状硬物。养猫的人应该都知道，是寄生虫的一种——绦虫。绦虫卵可能会堵塞在猫的结肠，引起慢性胃炎和急性结肠炎，每颗小米粒都可以发育成5000条绦虫。
患有寄生虫的猫，毛色黯淡分层，大便末端有血，食欲减退，很快消瘦。有些人反映，寄生虫会从猫的肛门钻出来，再钻回去。而且虫卵在粪便中能够存活十多天，猫在驱虫期间一旦舔肛门或在带虫的粪便附近拉屎，也会反复感染。
幼猫一个月体内驱虫一次，6个月以上的猫两个月驱虫一次，因为虫卵生长成成虫需要2个月。下雨天，你回到家，鞋底就有可能沾着寄生虫的虫卵。猫喝自来水或厕所水、吃生肉都可能感染寄生虫。
6.
有次带猫去动物医院，坐滴滴。
司机很惊讶：“你那是家猫而已喔，家猫需要看医生吗，品种猫才需要看医生的吧？我家十几年前养了只猫，什么都吃的，还不是健健康康。”
我淡淡回了句：“家猫也是猫，是动物就会生病，生病就要看医生，难道因为家猫没品种猫贵，它的生命就不宝贵了吗？按照您的意思，穷人没富人多钱，穷人病了也不要花钱看医生了。另外，您家十几年前的猫，您是不抱不碰的吧？既不爱护，又怎么知道她健康疾病？难道活着不死就是健健康康么？”
周末，跟男友去草场剪草，听说猫能自己找草治病，我们不知道她吃哪种草，每种都剪些回去。阳光温暖铺洒绿地，男友拿着剪刀，弯着腰接近一丛野草：“小草也有生命的。”
男友是很温柔的人，自从小猫也不吃不喝后，我们把小猫隔离在笼子里。去京东买了个暖炉，给小猫持续供热。我让男友装碗水给小猫喝，他拿着碗，小心翼翼敲了敲笼子的门，才拉开铁条开门。
我们都知道，什么是生命。
7.
在动物医院留意到不少细节，譬如——
①洗手，专业的医生每次触碰动物前后都应该用消毒洗手液洗手（1分钟以上），进药房和输液前后都要洗手，以免产生交叉感染。
②口吻，真正爱猫的医生，是会唠唠叨叨跟猫说话的，不会直接一针扎下去。
③医德，少于三个月或饲养少于一个月的猫不能打疫苗，如果医生催促你赶紧给猫打疫苗，怕是想赚钱吧？
④收费，像SG诊所这样按只收费的可真是良心了。
8.
我们带大猫去医院看腹泻，医生反复问了三次：“你有没有给她吃些实，质，性的食物？”
我说：“我怕她消化不了，只给肉汁。”
医生：“你不给她吃肉，她怎么拉硬便呢？！”
回家给她煎了条鱼，马上不拉稀了……
另外，辛辛苦苦摘了一个早上的草，闻都不闻，也是不给面子。德国拜耳驱虫药明天就送到了，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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